栩栩然蝴蝶也,遽遽然周也。
因为他的出现,春夜的气息突然浓郁了几分。
算来有十七天没见到他了。
我的心咚地一跳又一跳,举步就想走过去。
一瞬间似乎有很多的话要和他说;当然,不说也不要紧,他在就好。
他应当还好吧?黄元说他亭中独酌的事,依我对他的了解,定是他诳黄元去薄惩那四名侍卫。
可是,我……真的了解他么?
像现在,他微笑着缓步过来的样子,我怎么越看越觉得可怕?脑子里突然冒出那夜,他要我“离他们远些”的事,我……头皮阵阵发麻,逃跑的念头顿起。
“非非,提醒你一句,免得走冤枉路。简相现在在你尚书府,依他天下皆知的护短性子,你或许可以躲上一躲。”
被这家伙一语道破心事,我脸上发烫,暗自深吸一口气,转身惊喜地笑道:“咦,是你啊?真巧,你也出来散步了?”
明于远与阿玉愣了,不约而同看着我。
我硬着头皮笑着打量四周,感慨道:“春光真短,贡院里待了数天,桃花竟都不见了。”
阿玉顺着我示意的方向看去,以拳抵唇,轻咳一声。
明于远反应不同,点头附和:“嗯嗯,是挺可惜的。今年春这几株梓桐开的桃花确实漂亮;要能结出果子来,肯定个个桃子大。”
“……”我瞪着他一本正经的脸,半天无语。
灯火再朦胧,也可以看出斜对面确实不是桃树而是梓桐,我这才惊觉面前高高的府第也不是简府,而是……
话说,这是哪儿?
我看着月色星光下梓桐的剪影,没由来脊椎发麻。
记得某次在南书房,阿敏从外面进来,笑问我看什么如此专注,我指着窗外高大繁茂的梓桐对阿敏说:“如果人真有与之相对应的植物,我想做它——”
春光里梓桐花开,洁白花冠红斑点缀,随风摇曳,如雪如火。
“挺拔伟岸历数百年而生机不减,一树繁花却恰到好处地柔和了它的刚健硬朗,很有意思吧?”我把发呆的阿敏拉回头。
阿敏仍不说话,这次是看着我发呆。
我笑着与他开玩笑:“算了,你要是喜欢,我把它让给你,谁让我们是好朋友呢?”
阿敏打个寒噤,活了。他朝我坏坏地笑起来:“我就免了,要做你做吧。”
阿玉正好进来,看着我们问道:“做什么?”
阿敏态度十分恭敬,却沉默不语,我于是笑道:“刚才与阿敏开玩笑说想做梓桐的事。”
“你—说—想—做—什—么?!”随着这轻柔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地传来,我心里一跳,顾不得去想阿玉的眼睛颜色何以突然变深,只是看着出现在门口的明于远,疑惑不解。
我又做错什么了?
化身梓桐,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,用得着反应如此强烈?
再说,这只是句玩笑话。
可你看看他手按额角头疼莫名的样子。
我敢保证如果不是因为阿玉他们在,他现在肯定会……会……
呃,为免他事后找我算帐……眼前亏吃就吃吧,我笑着自找台阶下:“你是不是也打着梓桐的主意?那我让给你好了……”
阿玉似打了个寒颤;
明于远的脸上骤然墨云压境;
阿敏“哈”地笑了,结果被阿玉、明于远两人一盯,大笑变成了大咳。
我心里糊涂,却努力笑着,唉,别提有多尴尬。
结果,阿敏指着我,大咳变成了狂咳。
散值回家,我第一件事就是找简宁;简宁听完后,呵呵呵笑了半天,他说:“非儿,你不知道皇后又称……”
我大脑轰地一声,猛然省悟。
梓……梓童!
……完了。
想起明于远当时脸色,我……
简宁轻拍我的肩:“非儿别担心,这事错不在你,是他们那些人整天想得太多。明于远如果生气,那是他小气,你不必理会。他要敢为难你,有我呢。”
呃,简宁这话听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,可看着他手执书卷微笑而坐模样,如此温雅清秀,如此具有安抚作用。
简宁微笑道:“来,试试这新到的竹心茶,黄昏饮啜最相宜。园子里的瑞香应当开了吧,非儿注意到了没有?”
啊?
我渐静下心来,果然,清馨秀逸,满室郁然,确是近月亭那边的瑞香开了。
简宁又笑了,看我的目光仿佛我极小极小,需要加培的呵护怜爱。
沉静温和,无所不包。
没由来地,我蛮劲上涌,翻起陈帐:“爹,小时候我拔了几株瑞香喂马,你为什么要板起脸孔不理我?!嘿嘿,你一定想不到园里的瑞香是被谁全连根拔了。”
简宁一怔。
我也呆了。
这事真是我做的么?!
简宁突然哈哈大笑,伸手一拉,把我半拥在怀,他的笑声极愉悦,仿佛说不出的欣慰。
“非儿,我还以为你全忘了。那年你五岁不到,半夜里偷偷溜出来,后来着了凉,闹了大半月。”
我脑中许多模糊的影像刹那苏醒,说出的话有些不受控制:“怎么会忘?记得那时有个姓陶的兰台令,常常到我们家来,来了又不说话,只会痴呆呆地盯着你看;你生辰那天,钟伯开了大门,发现台阶对面,不知谁栽了棵桃树……我那时四五岁光景吧,偷偷告诉他你喜欢棠棣,结果他巴巴地送了来,害你当场就起了满身疹子”
简宁丝毫不以为忤,笑道:“就知道我对钟伯说不能近棠棣的事,被你偷听到了。那人是实在人,你害他内疚了大半年;你自己也吓白了脸,天天乖乖地守在我床头,倒是安分了好些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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